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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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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游亦無意給西爾增加或減少任務的難度, 一切該順其自然。只是到了必要情況,游亦不會僅為了向

西爾隱瞞自己的身份而舍棄一些什麽。

在游亦眼裏,西爾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即使這個有意思實在稱不上令人喜歡。他在西爾身上種下了一個

因, 是否結出果, 由西爾自己決定。所以如今,對於穿越者而言, 關鍵已經不是能不能完成任務,而是他想不

想完成任務。

“西爾, 你在憤怒什麽?”

游亦在病床上悠悠坐起身, 精神力在屏幕上流轉成這樣一句話,卻沒有再出聲。

是啊……他在憤怒什麽?他到底想質問游亦的是什麽?西爾心道。

可是這樣的欺騙, 怎麽可能不讓人憤怒。

“坐下說吧。”游亦笑著指了指床邊的椅子。

西爾站在原地沒有動。仿佛這樣就可以一直居高臨下地面對那個總是那麽平靜的青年。

“西爾,我們也認識了十多年了, 你可以問我……五個問題,我絕不隱瞞。”

游亦拋出一個大餅,逼迫混亂的西爾冷靜下來, 並牢牢掌控兩人間對話的節奏。

面前的西爾,從來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所有的戾氣醞釀在眼底,幾乎一朝爆發。

“你說的絕不隱瞞, 在我心裏沒有可信度。”他冷聲說道。

“西爾,你很聰明。所以我說的話,可以由你自己去驗證。”

西爾沒有掩飾地深深吸了一口氣。

“第一,你在救援的過程中……有沒有受傷。”

一絲訝異劃過游亦眼底,“如果是戰鬥造成的傷害, 沒有。”

“第二, 你不是啞巴,為什麽從來不出聲說話?”

“精神力壓迫聲帶, 無法發聲……在來到西邊境之前,我確實還是一個專業的啞巴。”游亦不慌不忙地答

著,看到西爾剎那間因震驚而流露出的異色。

“第三個問題,你覺得我最後的指揮怎麽樣?”

“可取,非上策。”

“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話剛出口西爾就後悔了,但是問題已經無法收回。

“如果是我,這樣的情況不需要選擇。”游亦眼中有些狡黠的笑意,也像為西爾失去一個機會而惋惜。

“最後一個問題。”游亦提醒道。

“最後,”西爾上前一步,俯視游亦那張毫無瑕疵的臉,“游亦,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討厭戰神這樣

的說法,也同樣很討厭戰神這個沒有缺陷從無敗仗的人。我覺得他實在沒什麽了不起的。你對戰神怎麽

看?”最後幾個字加重了字音。

游亦勾起一個淡淡的笑,手中的屏幕閃現白芒。

“確實沒什麽了不起的,戰神也只不過是個軍人罷了。”

……

“……游亦,我叫你說話!!”

伍梓若實在聽不下去了,軍靴一腳把房門踹開。

“西爾,不要大聲喧嘩!”

西爾沒有理會伍梓若,而游亦則把視線轉移到了剛踹門而入的伍梓若身上。

“我今天才知道,原來這十幾年來我在跟一個那麽虛偽惡心的人在一起相處。”

西爾氣息不穩,一字一頓地說。

“說得好似你不是一個虛偽惡心的人。”伍梓若冷笑,趁西爾不備,瞬息之間從後方將西爾的雙手反剪

在背後,使他無法動彈。“你就是這樣不打擾別人休息的?”

西爾動作被制,神情上不曾屈服,正要張嘴反擊。

“別吵。”游亦只好再次出聲,嘶啞的聲音讓西爾不由楞住了。游亦用手撐了撐額頭,眼神裏有隱隱的

失望。

西爾看見了他的表情,心下一慌,卻又惡狠狠地脫口而出:“怎麽梓教官一進來你就說話,之前又不

說?在我面前就是裝啞巴裝上癮了?”

如此無理取鬧的場景就算游亦忍得住伍梓若都看不下去了,用力一按就把十六歲少年的脊背按得直接彎

下去,任他掙紮都掙脫不開。“閉嘴,西爾,我們談談。”

把西爾壓住後,伍梓若和游亦迅速交換了幾個眼神,伍梓若沒有錯過精神力設備上一閃而過的話:

“梓,這家夥沒救了,交給你。” 該怎麽揍怎麽揍。這個穿越者忒欠打。

我辦事你放心。伍梓若用眼神告訴他。

之前還以為亦轉了性子?把西爾寵得無法無天,跟以前對自己和穹的各種整蠱調tiaojiao教完全兩樣。

看來……亦還是這個樣子,只是對西爾更不留情罷了。

伍梓若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隨即被濃濃的不爽取代。

她可是看不慣西爾很久了。

……

西爾勉強掛起的恭敬中夾雜著惱火的臉色被伍梓若一巴掌拍了個幹凈。

當他被單方面暴打的時候甚至有點沒有反應過來,女教官清清冷冷不帶感情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你以

為你是誰?你以為誰活該被你頤指氣使地使喚?”

和游亦平靜的神色居然契合無比地重合在一起。

他問游亦在你眼裏難道我很可憐,還是很可憎,你要騙我那麽久。

那個人依舊靜靜的沒有說話,與往日無異的白色字體看上去竟那樣無情。

“我從來沒有騙過你。我只是沒有主動告訴你。”

西爾又問他,你覺得我欺負你了嗎,我知道李幸然說我不配做你弟弟。

“西爾,在你心裏難道不是我不配做你的哥哥嗎?只是一個發洩的出口?”

深入骨髓的騙術,對所有人的惡意,對唯一能夠信賴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西爾,沒有人承受得起

你的信任。

“所以……從我見到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是這樣想的?”

西爾看到那些個字體後,面色鐵青。在游亦面前他一向沒有掩飾。

游亦看刺激得差不多了,不再說話。

這樣的沈默卻更令人窒息。西爾的心像突然被浸入冰水裏,猛地涼透了,戰栗不止。

“說話!游亦,我叫你說話!”

那個和他相伴了十多年的啞巴沒有再回答。

西爾有些麻木地抵擋著伍梓若的拳腳。這些可比當初任何一次訓練來得激烈得多,但他知道已經沒有人

會捂熱手掌後一點點地幫他揉散淤痕了。他和伍梓若這女人素無交集,但她下手可毫不留情,仿佛西爾是一

個人形沙包。

他突然明白了緣故。“梓教官……你一直知道他的身份。”

伍梓若停了手,她比西爾要高一些,此刻提著西爾的領口,面無表情地平視著清俊卻滿臉青紫的少年的

雙眼。

“西爾,你很聰明。”

這句話游亦也說過。西爾忍不住想到。伍梓若這樣說,就是肯定了他的說法。

“你這種人,不值得亦對你好。”

那可是十年前最輝煌的機甲三王者啊,他們曾經並肩過那麽多的歲月。那種感情早已不止友情或親情,

她一定是看不慣和游亦走得那麽近的自己的。

“梓教官,你喜歡他嗎?”西爾突如其來的問題讓伍梓若微微一驚。被打得幾乎麻木,西爾依舊咧開一

個炫耀意味的笑,“所以才吃醋,不想他對我好?”

冰美人也笑了。她眼裏竟流露出同情和憐憫。

她和顧穹很少一起出現,西爾不知道他們關系是正常的。只是這西爾……該不會被亦刺激過頭了吧。或

者,越渴望的,越缺少的,越害怕失去的,就越想要炫耀?

伍梓若心裏一片清明,屬於女人的直覺讓她脫口而出:

“吃醋的難道不是你嗎?”

西爾的瞳孔猛地收縮。

“回去想清楚,想清楚他對你的好是不是你應得的,想清楚你該是什麽態度。”

“不然,我想穹也很樂意過來把你揍一頓。”

伍梓若施施然離開了。

西爾跪倒在原地,滿身痛楚,腦海中一片混亂。

……

“任務:找出唯一一個重生者以及重生者的身份。無時間限制,若死亡前未找出重生者則視為任務失

敗。(世界背景:前機甲文明)”

“請輸入重生者姓名”

游亦。

“請輸入重生者重生前身份”

聯邦帝國戰神亦上將。

“是否提交(只有一次機會,提交後離開本世界,正確則任務成功,錯誤則任務失敗)”

…………否!不提交!

啞巴也好,戰神也好,在弄清楚那個人到底在想什麽之前,他不會走!

算是為了弄清楚那個人是怎麽虛偽地忍受了他十多年,又究竟怎樣滴水不漏地隱瞞了重生的事實那麽

久,他不會走!

西爾心中任務成功後的可能一閃而過,游亦的臉卻逐漸清晰,久久揮散不去。

“刪除一切輸入。”

……

另一間病房裏。

“姐,別哭了。”李幸然渾身上下都是繃帶,面對著一聲不吭紅了眼眶的姐姐有些頭疼和無奈。

“我才沒有哭。”李安然瞪了他一眼,低聲反駁,卻沒什麽氣勢。

她只是覺得……自己很沒用。明明是早就知道A-30邊境會有新聯盟的機甲,卻沒能起到警報作用。

“在戰場上,不是要有犧牲的覺悟嗎?而且這也不是姐你的責任。”

李幸然勉強提起精神安慰道。

不……不是這樣的。她隱隱知道,這次被埋伏,恐怕與她為新聯盟提供的信息有關。

但是,這些不能告訴阿幸。

當初為了弟弟和新聯盟簽下協議,她護著小小的他活了下來。

那個小不點,有著可與傳奇機甲戰士相媲美的天賦。他逐漸長成了一個驕傲耀眼的天才,一個有著正義

感與責任感的軍人。

而如今,他正因自己出賣的信息而從精神力到身體重傷。

他那樣堅定地為聯邦而戰,他的姐姐卻曾是一個為敵方竊取信息的……叛徒。

這些不能,不能告訴他——

“我知道,你好好休息。在戰場上的阿幸……很厲害。”她說。

李幸然像是突然想到什麽,眼睛亮了起來,“姐,聽說援軍只有一個人?是誰?”

“……是游亦。”李安然楞了楞才回答。

“游亦哥?他來了!?”李幸然驚訝地重覆了一遍,喜悅與激動出現在臉上。要不是滿身都被繃帶和夾

板固定柱,他還能用身體表達他的激動。“怪不得那個突然連上的精神力那麽熟悉。可是我記得當時還有十

幾架機甲……他一個人是怎麽打的?”

李安然無奈地道:“當時還有章少將,和其他幾架回援的機甲……肯定不止他一個人吧?”

李幸然:“我在昏迷之前好像還聽到有人跟章少將說話了。”

李安然忽地“啊”了一聲:“阿幸我還沒有跟你說吧?游亦他能說話了!”

李幸然:“怎麽回事?游亦哥他不是……”

“他本來就不是啞巴,聽說是因為小時候的心理問題才無法說話。他來到戰場後好像解開了什麽心結,

就能說話了。現在嗓子還在恢覆。”

雖是這麽說,還是有一絲疑惑出現在李安然心底。

那樣令人難忘的聲音和氣勢,歸來時戰友對他隱隱的崇敬,到達基地後神秘的去向,不得不勾起李安然

曾經一些未解的回憶。

“他來了,我們可以一起作戰了。”李幸然鬥志昂揚。“姐,如果你見到游亦哥記得幫我打個招呼!”

“是是是,你快休息吧,好好溫養精神力……”李安然笑著叮囑道。

……

“游亦,穿越者知道您的身份了?”許久未出現的小二問道。

畢竟游亦與西爾的對話間並沒有直接挑明,小二還存著些僥幸。

“知道了。”游亦在腦中肯定道。

“可是……他為什麽不提交任務呢?”小二不懂有人任務成功了都不交。

“也許是因為他不知道填我的身份是中將還是上將?”游亦講了一個冷笑話。因為死前是中將,後來被

追封成上將了。

小二:“……”都怪我這個系統太笨了沒居然沒聽懂。

小二的註意力轉移到了另一個地方:“游亦,穿越者太過分了,您什麽時候揍他啊啊啊。”

平時游亦和小二的相處方式輕松調侃,游亦一聽就笑了,小二比他更舍不得他自己受委屈。好像曾經小

二也說過類似的話?

“梓打過了。”

“打一頓哪裏夠!”小二義憤填膺。嘖嘖,西爾已經欠得自家系統小二都想揍他了。

“機會以後多的是。”游亦氣定神閑,“而且,小二你不覺得,打臉比虐身更解氣嗎?”

特別是對於西爾這樣子的人。

小二:“對!”絕對支持游亦!

游亦笑意盎然。

若說到交友,年齡與個性從來不是問題,只要游亦願意,誰都無法拒絕他。只是這其中又有與誰相處更

舒服的區別,因此游亦才會在每個世界只擇三兩好友。

一般而言,西爾明顯不在此列。

輾轉多少世界多少歲月,游亦什麽樣的人沒有見過。小二也是。西爾這類人游亦不是第一次見,但西爾

是第一個想盡辦法賴在他身邊的。

所以游亦用最無所謂的方式寵著他,也用最溫柔也最不容拒絕的方式改變他。

畢竟西爾選擇留下,就算游亦無所謂,身邊其他人都受不了他的性格嘛。

……

伍梓若不忙的時候會來VIP病房看看游亦。

痛痛快快地打了西爾一頓後,她愉快地向戀人和友人分享這個消息,得到顧穹的鼓勵以及游亦的滿意好

評。

可是當她和游亦溝通的時候……“媽的西爾那小子怎麽又來了。”

游亦說,真的是“說”:“梓,我怎麽覺得你遇上西爾罵的臟話比平時多得多。”

伍梓若:“我看見他就煩。”有種基友被搶的詭異預感。“他來找你幾次了?”

“算上上次你叫我裝昏迷的話是第二次。”這幾天真沒來過。

“到門口了,要趕走嗎?”

“你喜歡。”游亦聳聳肩,不作選擇,要知道他跟西爾還在“撕破臉皮”狀態。

“待會他進來的時候,你就當做沒有看見他。可以?”

伍梓若攏了攏頭發,這是她要特意幹事情的節奏。

“可以。”游亦立刻明白了。

西爾在門外駐步,敲了敲門。

“進。”

聽到伍梓若的聲音,西爾的腳步僵了僵,還是推開了門。但是,裏面的游亦正含笑註視著冰冷卻艷麗逼

人的女教官,那樣柔和的視線,沒有再投給西爾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你們都看不爽西爾……我就放心了

證明大家三觀端正且我沒寫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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